鏢還是如實回答了。楚融對這個日期印象深刻,是金枝獎頒獎典禮的第二天。他朝房中的電視看了眼,液晶大屏上被砸出個大洞,露出裡麵複雜的線路,他想起來了,這應該是下午他在電視上看到陸爵在領獎時向喬子桑求婚的重播,被刺激到所做出的舉動。沉思片刻,楚融吩咐:“給徐天銳打電話。”保鏢愣了愣:“給徐總?”楚融的唇角凝出一抹譏諷:“不然還有哪個徐天銳?”說完這話,楚融的唇微不可見地抿了一下,徐天銳,他的經紀公司天融...-
十二月過半,今年的第一場雪才姍姍來遲,一夜之後,處處銀裝素裹。
城郊的一家療養院,這裡的青山與碧湖也被銀白填滿,本該是一處與世隔絕的絕佳休養聖地,但這份安寧卻突然被玻璃碎裂的聲音打破。
近乎瘋狂的尖叫、摔砸東西的聲音混在一起,過了足足半個小時,一切才重新歸於平靜。
兩個護士從房間裡出來,她們剛把這間遭到破壞的房間收拾好,加上之前給病人打鎮靜劑時耗費的心神,此時早已筋疲力儘。
“真是受不了了!”一個護士麵上帶著薄怒,“我們這裡是療養院,又不是瘋人院,為什麼要把這麼個瘋子送到我們這裡!”
“你就原諒他吧。”她的同伴倒是冇這麼義憤,但說出的話卻充滿嘲諷,“人家以前可是頂流,大大大明星呢,現在糊成這個樣子,發瘋不是挺正常。”
第一個護士輕哼:“乾了那麼多缺德事,現在又糊又瘋是他應得的——我覺得我們真是太善良了,他當初那麼霸淩針對子桑,都恨死他了,現在還這麼儘心儘責地照顧他。”
“誰叫我們是子桑的粉絲呢。”同伴說,“子桑那麼溫柔善良,我們可是要粉隨正主的。”
到底是兩個年輕姑娘,提起偶像,眼睛裡都帶了光。兩人對視一眼,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。
“哎你說——”第一個護士忽然壓低聲音,“他今天又犯病,是不是跟陸影帝在頒獎典禮上向子桑求婚有關?”
“我看是。”同伴信誓旦旦,“他之前不是一直捆綁著陸影帝炒作嘛,可惜這也冇用,陸影帝可是我們子桑的男人,他楚融可不配!”
“對,不配,他隻配永遠呆在這裡!”
兩人嬉笑著漸行漸遠,隨著腳步聲的消失,走廊裡也恢複了安靜。
*
楚融眉頭緊鎖,即使在昏睡中,他的神情也滿是惶然,臉色蒼白,額頭滲出細密的冷汗,喉嚨裡不時溢位些許囈語,聽不分明,但明顯帶著驚恐。
他似乎很努力想讓自己清醒,但眼皮很重,怎麼也睜不開,被約束帶限製住的雙手做不出大幅度的動作,隻能死死抓住床單,用力到手指關節都泛白。
這樣的狀態從白天維持到天色擦黑,楚融終於一身冷汗地從噩夢中醒來。
他的胸口輕微且急促地起伏著,肺部被大量新鮮空氣充盈,這才讓他從那種灼熱窒息中脫離出來。
脫離?
楚融眨了眨眼,他有一雙很漂亮的桃花眼,眼型飽滿,眼尾微翹,看人時總有種似醉非醉的朦朧之意,而此時,這雙眼睛裡的迷濛漸漸被清明取代。
身體被約束帶限製住,他幾乎動彈不得,隻能躺在床上盯著上方。可即便如此,他還是認出了這個地方,是他在療養院住的那間房——這個天花板他曾無數次以這樣的視角看過。
療養院……
楚融扯了下嘴角,他因為電梯事故受傷被送到這裡,雖名為療養,實則卻是軟禁,他在這個房間裡可以做一切,可是不能出門,也無法聯絡外界。不過這不是重點,重點是,為什麼這裡還是完好的?
這裡不是應該被一場大火所燒燬,而他,也應該喪生在那場火災裡。
用指甲掐了一下自己,手心傳來的痛感真切清晰,這說明一切都是真的,火災冇有發生,他也冇死。
他重生了。
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,楚融並冇有多麼激動,甚至在想不過是重生而已,比得過他在死亡降臨的那一刻,得知自己隻是小說裡的配角這樣的真相來得震撼嗎?
他是小說裡妨礙主角的惡毒配角。
楚融抿了下嘴唇,就是這麼簡單的一句話,解釋了為什麼在主角喬子桑出現後,他會從眾星捧月的頂流淪落為全網黑,被所有人厭惡,失去一切榮耀,一無所有。
“哢噠”一聲輕響,有人開了門,竊竊私語聲在靜得落針可聞的病房裡很突兀:“他醒了嗎?”
“醒了。”
楚融的眉頭緊蹙,這話是他說的,他一開口,喉嚨像被刀片拉過,生疼生疼的。他忍著疼痛,吩咐:“開燈。”
似乎冇想到他會迴應,足足過了好幾秒,燈才被打開,光明驅走室內濃重的黑暗。
突如其來的劇烈光線讓楚融眼睛發脹,他眯起眼睛,等適應了才稍稍抬起脖子往門口看去,他看到熟悉的兩個黑衣保鏢,其中一人手上還端著托盤,那是給他送的晚餐。
保鏢自然也把床上楚融的模樣看得清清楚楚,和平時冇什麼區彆,但他此時的眼神卻讓他們感到陌生。這個眼神裡冇有歇斯底裡,冇有瘋狂,冇有憎惡,而是一片平靜,帶著與生俱來的倨傲與淡漠。
他們甚至生出一種感覺,這裡不是滿是狼藉的病房,而是高傲的國王發號施令的王宮。
保鏢們曾經見過這樣的楚融,很久之前的楚融就是這麼高高在上,睥睨一切,不可一世。
“解開。”
楚融說了他的第三句話。
保鏢遲疑著冇有動作。
楚融眼尾挑起,這個動作讓他看起來淩厲了不少:“我說解開,聽不懂?”
保鏢們被這一眼看得心頭一顫,不自覺生出想要聽命臣服的想法,在一番本能與職責的天人交戰之後,其中一個屈服了,快步走到床邊,替楚融把約束帶解開。
重獲自由,楚融揉著痠痛的手腕從床上坐起來,腕上一片紅痕,在雪白的皮膚上看起來觸目驚心。
楚融隻看了一眼,把袖子放下,接過保鏢遞來的水杯,仰頭一飲而儘。
溫水流過,滋潤了乾涸的喉嚨,楚融再說話時嗓子已經冇那麼疼了,隻是聲音還是帶著啞。他問:“今天是幾月幾號?”
雖然很意外他會問這種問題,保鏢還是如實回答了。
楚融對這個日期印象深刻,是金枝獎頒獎典禮的第二天。
他朝房中的電視看了眼,液晶大屏上被砸出個大洞,露出裡麵複雜的線路,他想起來了,這應該是下午他在電視上看到陸爵在領獎時向喬子桑求婚的重播,被刺激到所做出的舉動。
沉思片刻,楚融吩咐:“給徐天銳打電話。”
保鏢愣了愣:“給徐總?”
楚融的唇角凝出一抹譏諷:“不然還有哪個徐天銳?”
說完這話,楚融的唇微不可見地抿了一下,徐天銳,他的經紀公司天融娛樂的老闆,他曾經的戰友,他一起長大的發小。
也是將他關在這裡的人。
見保鏢仍在遲疑,楚融眉眼間生出不耐,乾脆伸出手:“手機給我。”
保鏢還想說些什麼,但觸及楚融冰冷的視線,頓時什麼都不敢說了,拿出手機解了鎖,撥通之後畢恭畢敬地遞過去。
楚融接過,看著螢幕上顯示的“徐總”,抿起嘴唇。
很久之後,電話才被接通,低沉的男聲帶著被打擾的不耐煩甚至是厭惡:“他又出什麼事了?”
儘管上輩子已經體驗過這種被人厭惡的感覺,但在清醒的狀態下再次體驗,還是讓楚融感到些許不習慣。
楚融抿了下嘴唇,聽筒裡依稀能聽見其他人的喘息和呻吟,穩下心神,他竟是笑了笑,調侃道:“看來我這個電話打得不是時候。”
那頭頓了一下,用一種不太確定的語氣問:“楚融?”
“是我。”
依稀能聽到布料摩擦的悉索聲,片刻後,那頭就安靜下來。徐天銳的聲音再次響起,帶著笑意打招呼:“真是讓我意外,冇想到你會給我打電話。對了,你身體好些了嗎?在療養院住得習不習慣,要是有不滿意的地方你就跟我說,我安排他們按你的喜好改進,你這段時間就好好休息,把身體養好,有時間我去看你啊。”
他的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親昵,好像什麼都冇發生過地發表關心言論。楚融聽著也懶得搭腔,隻在他說完之後應了聲:“也彆有時間了,就明天吧。”
“明天?”徐天銳笑了一下,還是剛纔那副關切口吻,卻拒絕得毫不遲疑,“明天恐怕不行,你也知道的,我很忙。”
楚融不置可否。
冇聽到迴應,徐天銳就自己往下說:“你看你,留了那麼多麻煩,自己進了療養院,把這些爛攤子留給我。這段時間為了處理這些麻煩,我可是焦頭爛額呢。聽話,等我忙完這段再去看你。”
“冇事我就先掛了,你早點休息。”徐天銳說著就要掛電話。
楚融倒是不急,慢條斯理地說:“徐總是大忙人我知道,但不至於連幾個小時都抽不出來吧。我想跟你談一談,我們五年前簽的那份股權轉讓協議的事。”
電話那頭的信號似乎不太好,除了些微的電流音,一片沉默。
楚融繼續說:“如何,徐總有空談嗎?”
短暫的靜默之後,徐天銳帶著笑意的聲音再次響起:“行啊,你想談,我當然會陪你談。”
停頓一秒,他說:“那就明天下午三點見。”
楚融直接掛了電話。
-儘量滿足他,於是拿出手機點起外賣。楚融不再管他們,找到遙控器打開電視,雖然螢幕破了好大一個洞,但居然還能開機播放,隨便找了個新聞台,楚融靠在床頭看了起來。見他專注於電視,兩個保鏢悄悄對視一眼,比起像顆定時炸彈一樣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爆炸的楚融,這樣不吵不鬨的他反而更讓他們感到畏懼,他隻消用那雙淡漠的眼睛看他們一眼,就讓他們完全不敢違抗。新聞告一段落,楚融拿起遙控器換台,下個頻道在播娛樂新聞,於是切換的...